日常生活
雪夜閑讀
更新時間:2018-03-19 12:30:01 來源:yxfuhua.cn 編輯:本站編輯 已被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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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無日無時不可讀,但總有佳境可尋。 春日讀書,最好負暄誦讀,陽光和暖,春日遲遲,讀出一種慵懶的人生滋味;夏日讀書,倚身于河岸樹柳之下,濃蔭匝地,溪水生涼,捧書就讀,身心清爽快然;秋日讀書,臨風吟詩唱詞,看秋黃遍野,聽落葉蕭蕭,再感以詩詞中的婉約凄愴之意,內心便會不期然地生發出一種人生的大悲涼。季候不同,讀書的滋味和感受,自是各異。 若是冬日讀書,雪夜,自生佳境。 一場大雪正在落著。紛紛揚揚的雪,遮蔽了田野,籠蓋了村莊。野無飛鳥,村喑犬吠,積雪盈門。人,足不得出戶,只能望過窗口,透視那茫茫的白。天黑了,室外卻仍然白著,能聽得見寒風凜冽的嘯吟;雪壓樹枝,樹枝咯吱咯吱的聲響,清脆而銳利。室內,火爐正燒得旺,暖烘烘的氣流涌動著。人,面對室外難以侵入的雪天寒地,有一種勝利者的欣悅。 冬夜無事,最得意的事情,便是取一本書,展卷就讀。 張潮在他的《幽夢影》中談讀書,曰:“讀經宜冬,其神專也。”他認為,冬夜深深,室外天寒,人的精神會格外專注,所以應該讀莊重而又深厚的經書。漲潮有點老夫子,他把讀書看得太重了,缺少了閱讀的趣味。我則認為,雪夜讀書,最是應該讀點“閑書”,讀得閑散,讀得有情有味,這樣,才不會辜負了雪夜的雅意。最好,手邊再泡上一壺滾燙的濃茶,慢慢地啜飲著,淡淡的苦味,滋潤著閱讀的輕淡和幽眇。 積雪的夜里,我最喜歡讀的是文人的筆記。如張岱的《陶庵夢憶》,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沈三白的《浮生六記》等,那些隨手寫下的文字里,有真性情,讓人覺得異常的親近而可愛,那里面有著一些瑣碎的人生情趣,有著飽滿的人生意蘊。 如那張岱的《陶庵夢憶》,把山河破碎的一腔哀怨,化作對前朝往事的回憶,在甜蜜的“夢憶”中,蒼涼醒世,后人“讀之猶一如咀冰嚼雪,心神為之一清”。 張岱寫雪也寫得好。他寫天啟年間龍山的雪,“萬山載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這是一個雪映月光的夜晚,這個夜晚的雪,太過博大瑩白,以至于明月無光了。“雪皆呆白”,那一個“呆”字真真用得好,雪,有情有態了;雪,自己癡醉了。因了自己的皓潔皚皚,而癡,而“呆”。《湖心亭看雪》,則為,寫雪小品文中的極品,不足二百字,卻寫得情景交融,搖曳生姿,妙趣橫生。“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看雪的人,是“癡人”,更是“逸人”,是最識得人生滋味的蕭疏之人。得一個“閑”字,更得一個“雅”字,此生足矣。吾讀其文,亦自生“閑雅”之情趣。 讀至夜深,仍無睡意,只因身心沉浸書中。若是累了,自可推窗展望,看窗外飄雪依然,積雪滿院。滿目的白,心中亦堆滿雪情雪意,潔凈,純然如雪。金圣嘆大概是極喜歡飲酒的,他說:“冬夜飲酒,轉復寒甚,推窗試看,雪大如手,已積三四寸亦。不亦快哉。”他把“冬夜飲酒賞雪”看作人生快事之一。其實,何止于“冬夜飲酒賞雪”?雪夜閑讀,猶勝于此。 室外盈雪,書中讀雪,心中亦生湔雪之敞亮。其行,是雅事;其人,亦為雅人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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