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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

悲哀變小時，世界就變大了。音樂在我掌上

更新時間:2018-03-19 12:30:47 來源：yxfuhua.cn 編輯：本站編輯　已被瀏覽 次 查看評論
張家界旅游網 公眾微信號 一天，我在急診室值班，突然，一個中年男子抱著一個全身癱軟、深度昏迷的女孩闖了進來。我初步判斷她是腦血管意外損傷。脫水、止血后，女孩被送入病房。三天后，女孩悠悠醒轉。為永絕后患，需要進行腦動脈結扎手術。上午9點，女孩再次被推進了手術室，然而不到10點，又被推了出來。血管造影顯示，女孩右側動脈畸形，而左側……竟然根本就沒有動脈!她天生就只有一個畸形的動脈。女孩呆呆地坐著，沒有哀傷，只是恍惚和迷茫，仿佛不肯相信。
看到我，她聲音黯淡：“醫生，能不能告訴我，不做手術，我還能活多久？”我艱難地斟酌：“怎么說呢……就像有一顆炸彈在你腦子里，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炸，也許炸了還能夠救回來，像這次這樣……”隔了很久，她輕聲地說：“也就是說，我的生命，在死神掌上。”聽了這話，女孩的母親啜泣起來。而女孩只是輕輕地說：“媽，我們回家吧!”
女孩生病后，學習吃力，記憶力很差，時間稍長就會頭痛不止，她已經不能繼續學習了。為了讓她開心，父母特地帶她去聽音樂會，聽到一段快樂的童謠時，她忽然叫了起來：“哎呀，我答應過姑姑，要給她們幼兒園的‘六一’晚會伴奏的。”但是當她坐在鋼琴前時，女孩驚恐地發現，無論怎么努力，她的左手也只能笨拙地、緩慢地移動一兩下。她試了又試，最后終于精疲力盡，雙手握拳砸向琴鍵，然后失聲痛哭。
我去看她，她嗚咽著說：“阿姨，我等于只有一只手了。”
“可是你還有一只手。”我的聲音冷淡而肯定，她怔住了。我接著說：“你僅僅只是左手不便，就這樣自暴自棄，那生來沒有左手的人呢？如果你真的那么愛彈琴，就不會這么輕易放棄。你為什么不試試用一只手彈呢，誰說彈琴一定要用兩只手？”她驀地愣住了。我輕輕地帶她到鋼琴前，把她的手擱在琴鍵上說：“試一試，你起碼可以試一試。”她的手緩慢地移動：1234567，忽然成串的淚水打在琴鍵上。她抬頭大聲地說：“我懂了，生活里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她用力地按響了琴鍵。我叫她不必這樣，她只是微笑搖頭：“音樂給了我生存的意義。是的，我的生命，在死神掌上；可是音樂，在我的掌上。”
不久，女孩邀請我去一家幼兒園參加“六一”晚會。當大幕揭開的時候，我看見女孩身穿一襲雪白的長裙，從臺側走向鋼琴。隨后，一串活潑的音符從她手下流了出來，她彈得那么輕松自如，我幾乎忘記了她損傷的左手。然而在一首復雜的音樂開始前，女孩站起身，換上了另一位琴手，我才突然意識到，她不曾康復。整晚，女孩彈了8首曲子。全場的掌聲都是給那些天真可愛的孩子，沒有人注意到在孩子們清脆的歌聲和歡快的舞蹈之外，那流暢得如江河奔流般的鋼琴聲。
女孩在晚會12天后去世了，離她第一次發病只有5個月。醫書上說：如果6個月內不復發，以后復發的概率將大大減小。而女孩，終究沒有熬過6個月。
每一次想起女孩，就會想起生命的脆弱和不能把握，也更深地感受到人的力量，可以如何承受所有的打擊，憑借著人的意志和尊嚴，活出生命的美麗。
在悠揚的音樂里，我仿佛又聽見了女孩輕快的聲音：“我在死神掌上，可是音樂，在我掌上。”
　　　　　　（選自《小品文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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