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卡梅隆有約會

張家界阿凡達事件始末

天津報業記者 勞韻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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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導演詹姆士•卡梅隆在參加美國NBC《今日》欄目采訪時，首度公開《阿凡達》懸浮山原型在張家界。
.. “快樂挑戰，完美謝幕。”39歲的鄧道理這樣形容為期兩個多月的關于懸浮山歸屬地的爭論。
... 張家界乾坤柱因《阿凡達》改名為“哈里路亞山”事件也告一段落。如今的乾坤柱仍保持原名，不同的是，更多的人因為來看哈里路亞山原型而來到張家界。
....................................... 一場成功的營銷。
... 記者奔赴張家界，了解了整個事件的始末，事件的幕后推手鄧道理告訴記者，這場沒有成本的營銷中，張家界、阿凡達、黃山三家都得到了收益。
.................................... 炮轟卡梅隆
... 2009年12月23日，好萊塢大導演卡梅隆攜新片《阿凡達》來到北京舉行首映式。這位國際知名大導演在新聞發布會上，告訴影迷們他非常重視中國市場，《阿凡達》就采用了很多中國元素，片中的哈利路亞山的原型就來自中國的黃山。
... 此時鄧道理并不知道什么是《阿凡達》，他正坐在張家界黃龍洞公司的辦公室里，鄧道理的真實身份是黃龍洞公司宣傳專干，當地還沒有上映《阿凡達》。
... 2009年12月29日下午2點左右，鄧道理的QQ號閃動，一個朋友發過來一張電影海報，海報上有卡梅隆北京新聞發布會上提到的來自黃山的懸浮山——哈利路亞山。
..... “這絕對是我們張家界的山峰！”鄧道理毫不猶豫。39歲的鄧道理出生在張家界，“我是大山里的孩子，張家界的一草一木都我了如指掌，并且熱愛它。”鄧道理打開電腦里的電子相冊，很快鎖定了乾坤柱。
.... 明明是張家界的山卻被遠嫁黃山，鄧道理決定要還自己的家鄉一個公道。當天下午3：00，鄧道理在湖南紅網論壇，寫下了《明明是張家界，阿凡達導演偏偏說是黃山》帖子。他公開叫板卡梅隆，說他張冠“黃”戴、信口雌“黃”。
... 鄧道理沒想到，當天的論壇跟貼率、點擊率達到2萬多條，有的網友贊成，有的網友覺得都是中國的山，沒必要“較真”，有網友把乾坤柱和《阿凡達》懸浮山仔細對比，找出了11個相同的地方，有網友把鄧道理的文章在網絡上傳播……第二天，鄧道理打開電腦，100多家網站轉載了他的帖子。
.. “《阿凡達》是大影片，卡梅隆是大導演，宣傳張家界的時機到了。”做過多年宣傳專干的鄧道理意識到這個大好“商機”，他要為張家界做點事情。很快，他就這件事又給紅網寫了一篇網絡新聞：《阿凡達》導演錯用中國元素，張家界網友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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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賞十萬. 無人敢揭“英雄榜”
.. 一夜過后，200多家主流媒體轉載了鄧道理的文章，網絡上掀起軒然大波，其中不乏有人在爭論哈里路亞山歸屬地的問題，對張家界提出質疑。
.. “卡梅龍說錯了我很氣憤，看到我的帖子得到關注又很興奮，既然現在有人質疑我就挑戰到底。”鄧道理做出了驚人舉動—— 向海內外懸下重賞：只要有人在張家界以外的地區找到和電影《阿凡達》里面一模一樣的懸浮山，他就獎勵10萬元！
... 當鄧道理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周圍的人都驚呆了，但鄧道理不是個莽撞的人，他是對自己的家鄉有足夠的自信，“明明就是張家界的山，我絕對能確定。”
... 2010年1月4日，鄧道理在網絡上發出“懸賞書”：只要有人在張家界以外的全球任何一個地方（包括黃山），找到第二座相同《阿凡達》“懸浮”的主山頭，并經過權威部門鑒定屬實，本人將隨時支付10萬人民幣獎勵。最后他在懸賞令上簽名并摁上了自己的指印。

... 這10萬重金的懸賞榜貼出來，再一次震響了媒體圈，三百多家媒體轉載了這則消息，阿凡達懸浮山之爭不斷地在升級，但并沒有人來揭榜，雖然偶爾有人跟貼說自己家鄉的某座山像，但仔細看過圖片便能否定。
... 帖子發出去第二天，有網友在后面跟帖：“為什么說哈利路亞山的原型在張家界，我知道其中內幕。”
... 這位網友名叫李特，是湖南大學數字媒體研究所的助教。他告訴鄧道理，2008年底，他曾陪一個美國攝影師去張家界拍攝過四天照片，特別是在袁家界拍攝南天一柱時，這個老外拍了一個多小時。當時老外只說是制作電影用的，這次《阿凡達》出來后他才恍然大悟。后來他了解到，攝影師回國后，把資料給了卡梅隆的場景負責人Cole，Cole后來還到張家界進行了實地取景。李特還向鄧道理展示了那位美國攝影師回國后寄給他的兩張照片，其中一張就是南天一柱。
... 與此同時，國內不少地質專家還專門撰文，從地質學的角度告訴影迷為什么哈利路亞山原型就是南天一柱：哈利路亞柱狀懸浮山明顯是沉積巖，且不是石灰巖，是砂巖，上大下小，其頂很平，甚至可以停直升飛機、放置實驗空間，屬石英砂巖。而全球石英砂巖僅張家界一處。

........................................ 更名風波
... 懸賞一事熱鬧了幾天，又逐漸消沉下去，沒有了回音。
.. “我有些茫然，炮轟也炮轟了，懸賞也懸賞了，下面該怎么做，能借助《阿凡達》營銷張家界呢？”懸賞風波平息后，鄧道理一籌莫展。
... 1月9日，鄧道理到北京出差，碰見了武陵源袁家界管委會主任宋志光，兩個人自然聊到阿凡達，鄧道理才知道，原來宋志光也在為借勢宣傳張家界做事情，他已經在乾坤柱旁立了個牌子——阿凡達哈里路亞山原型地。
“那干脆把乾坤柱改名叫哈里路亞山吧。”旁邊的一個朋友提示，鄧道理眼前一亮，決定回去就做這件事。
... 出差回到張家界已經是1月14日，鄧道理和朋友說起改名字的想法，得到了很多人的反對，“那時候就有人說我崇洋媚外，不能丟掉張家界宣傳《阿凡達》。”有人反對，鄧道理想搞，又覺得反對的道理也成立，陷入兩難。

... 1月19日，張家界社會團體——張家界市旅游協會召集了“為借《阿凡達》宣傳張家界”獻計獻策會，大家提了100多條建議，其中只有兩條當場敲定——成立阿凡達辦公室，當地一個原住民為獎勵鄧道理對張家界造勢做出的貢獻捐給他1萬元錢（鄧道理隨即將此1萬元獎勵捐獻給社會）。
... 1月21日，在張家界國旅，阿凡達辦公室成立，舉行了簡單的掛牌儀式。阿凡達辦公室是純民間機構，沒有一分錢經費，也不給成員一分錢工資，辦公室成員7個人，身份不同，鄧道理任辦公室主任，宋志光為副主任，而宋志光也是唯一具有官方身份的成員。
.. “從成立之后，我再也沒有去過辦公室，大家也沒再開過一次會。”鄧道理說，成立阿凡達辦公室其實也是造勢。
... 既然成立了阿辦，自然要做點事情，為乾坤柱更名的想法還在鄧道理腦海里。“我還是想搞，只有更名才能引起更大的關注，才能向外界傳遞，我們在做一個非常有創意的營銷。”
... 鄧道理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宋志光，得到了肯定，說干就干，他們把更名儀式定在1月25日，“1月25日是星期一，比起周末，媒體發文章更好些。”
... 更名儀式之前，鄧道理做了三件事情——寫通稿、通知阿辦的成員自愿出席更名現場、聯系當地媒體。
... 1月25日10：18，張家界乾坤柱旁，一些穿著節日盛裝的原駐民揭下了寫有“哈里路亞山”的牌子上的紅綢巾。
... 10：54，乾坤柱更名為“哈里路亞山”的消息迅速出現在媒體上，媒體當即展開調查，了解大眾對更名的看法，一時間，反對聲音超過贊成聲，其中不乏有“崇洋媚外”，“文化不自信”的聲音，當天，中央電視臺新聞頻道予以關注。
... 此后，宋志光和鄧道理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乾坤柱也因此再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對于張家界乾坤柱更名為“哈利路亞山”一事，央視主持人白巖松26日在《新聞1+1》節目中表示，“南天一柱更名哈利路亞山，隱藏著一種巨大的文化不自信，把一個宗教術語這樣命名，挺搞笑的。”白巖松的這一表態，在坊間激起軒然大波。
1月28日，張家界旅游局局長丁云勇首次公開表態，以《張家界是中國的驕傲》為題的文章表示，張家界景區沒有因《阿凡達》而改名，民間的行為表明，張家界在捍衛自己作為世界自然遺產名山的權威性和特殊價值。
文章中說：“至于景區所在地的山民們和景區管理者們將《阿》劇的‘哈里路亞山’之一的乾坤柱以《阿》劇里的山來標注，目的是證明，‘哈里路亞山’的原型是張家界，還廣大觀眾、網友和游客一個真相，他們用事實捍衛張家界山的權威，用行動營銷張家界的旅游品牌，絕非丟掉張家界自己的文化根基去為一部外國影片而“崇洋媚外”。
.. 張家界市市長趙小明就“乾坤柱更名”一事接受媒體采訪表態：“民間行為，做法值得商榷，初衷值得肯定。”
.. 1月29日，張家界乾坤柱前“《阿凡達》哈利路亞懸浮山”字樣標示牌被迅速改為“《阿凡達》哈利路亞懸浮山原型”字樣的標識牌。
.. 3月5日，導演詹姆士•卡梅隆在參加美國NBC《今日》欄目采訪時，首度公開《阿凡達》懸浮山原型在張家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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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后推手坦言是營銷手段
... 事實上，乾坤柱更名為“哈里路亞山”只持續了4天的時間，迫于各方面的壓力，哈里路亞山的牌子上加上兩個字——原型，兩字之差，性質大大不一樣，乾坤柱依然保持原名。
... 但這短短四天，讓張家界賺夠了眼球，用鄧道理的話說，這是一場沒有成本的營銷。
.. “更名就是那幾天的事，就是營銷手段，造勢的目的達到了，沒必要真的更名。”乾坤柱更名一事塵埃落定，鄧道理有種勝利的感覺——挑戰卡梅龍的勝利，營銷張家界的勝利。
.. 39歲鄧道理侃侃而言，毫不掩飾自己借“阿凡達炒作張家界”的目的。在鄧道理的博客里，他寫到：一夜之間，張家界景點因《阿凡達》更名成為地球人都感興趣的信息；一夜之間，張家界也因為更名事件成為地球人都知道都談論的著名風景區。“地球人都知道”，低成本高回報，正是我要的效果。
... 用鄧道理的話說，乾坤柱更名哈利路亞山之風波，只是他們這些民間人士宣傳張家界的一個營銷事件而已。
.. “前一段時間找媒體，后一段媒體被媒體找。”鄧道理這樣形容這個事件的過程，他也坦言自己很欣賞一篇媒體報道“媒體也需要勾引”，“這記者摸透了我的心思。”
... 炮轟卡梅隆、懸賞10萬元兩招造勢手段過后，在媒體圈中雖然掀起波浪，但很快歸于平息，鄧道理有點著急：“景點不更名，借助《阿凡達》營銷張家界也掀不起風浪了；景點更名，張家界會賺足世人的眼球，但我等民間人士也可能因此背上罵名。只要張家界能夠借助《阿凡達》在國際上正名、增名，我等草根背下罵名又何妨？”
... 更名之事確實引來非議，但鄧道理卻沒有什么壓力，“我在幕后，而且炒得越厲害，張家界被關注得越多，也正是我的目的。”全國在為乾坤柱改名爭得面紅耳赤的時候，鄧道理卻在私下里“沒事偷著笑。”
... 鄧道理是民間身份，一直在幕后，但作為武陵源袁家界管委會身份出現的宋志光卻不輕松，更名事件的現場指揮宋志光很快被海內外媒體推到風口浪尖的漩渦之中，幾乎遭到了國人的一片唾罵，說他“腦殘”、說他“賣了江山社稷”、說他“忘記祖宗”，有人干脆叫他“宋改改”、“哈利路亞光”。
... 面對市外網民的誤解，宋主任表示理解，“畢竟為一個中國山峰名取個洋名有些顛覆傳統。”但宋志光反復強調，他的行為只是代表個人，只是為宣傳張家界做點事情。
... 讓宋志光感到生氣的是，張家界本市也有很多人罵他，他為自己給張家界宣傳做點事情卻頻遭惡罵而不解，有一天干脆關掉電腦不接受網上任何信息，關掉手機拒絕外界的一切干擾。
... 鄧道理和宋志光都是當地最普通的工作人員，他們說，他們是為了張家界，為了張家界的大名利做出的犧牲和貢獻，被罵也不后悔。
.. “《阿凡達》成了我宣傳家鄉的一件道具而已，不存在崇洋媚外，是典型的熱愛家鄉，是洋為中用。”鄧道理告訴記者，截至目前，只要在百度搜索“張家界阿凡達”六字，就會發現相關網頁100萬條，相關新聞篇章超過了4100條，相關電視視頻450條，單從宣傳效果來說，張家界阿凡達事件已經達到了張家界舉辦各次活動的頂峰。
... 鄧道理認為，這是一場沒有成本的成功營銷，贏家有三個：張家界、阿凡達、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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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坤柱游客如織
.. .乾坤柱是張家界武陵源景區的一個景點。剛走進武陵源，大門口的液晶展示屏上正在播放《阿凡達》的片段，片段旁寫著，《阿凡達》懸浮山原型在張家界。
.. .一路往里走，接近乾坤柱的地方，到處是阿凡達懸浮山和乾坤柱的對照圖片——“潘多拉太遠張家界很近”、“阿凡達懸浮山原型在張家界”……路牌上也有新的標注，哈里路亞山原型。
... 到達乾坤柱要乘坐326米的百龍天梯，投資天梯的百龍天梯公司自然直接掌握近來游覽乾坤柱的游客人數。
“今年游客增長率達到了70%，游客中17%是專門來看乾坤柱的。”百龍天梯公司辦公室主任高主任告訴記者，此外，今年張家界的旅游旺季比往年提前了一個多月，早在一月份，阿凡達原型山之爭顛峰的時候，百龍天梯公司也抓到商機，在通往乾坤柱的沿途設標。
... 來到乾坤柱旁，哈里路亞山原型的牌子果然在乾坤柱的一旁，相比其他景點，在這個景點逗留的游客明顯多些。
.. “這就是哈里路亞山原型，阿凡達的懸浮山。”記者觀察到，幾乎所有的當地導游經過此次都這樣介紹。
.. “原來是介紹乾坤柱，但阿凡達熱播，為推動張家界旅游，旅行社都要求我們這樣介紹，而且這樣介紹確實能調動游客的興奮度。”泰康旅行社的導游小羅告訴記者。
... 記者在現場調查，10分鐘內，經過乾坤柱的大約有游客60人，其中8個人是特意來看哈里路亞山的，最遠的游客來自韓國。“電影上看懸浮山很美，現在親眼看見，覺得更美了。”孫小姐和男朋友從浙江來看乾坤柱，對于更名一事，他們認為，能讓世人關注這么美的山，名字并不重要，叫什么都行。
... 乾坤柱更名一事的確拉動了當地的旅游，早在節前，武陵源核心景區就率先推出的“阿凡達之旅”、“阿凡達－懸浮山神秘之旅”，備受各地旅行社和廣大游客的熱捧。
... 記者走訪了當地幾家旅行社，發現所謂的阿凡達之旅，只是把幾條在〈阿凡達〉中出現的鏡頭作為主要景點整合在一起。
.. “現在主推阿凡達之旅。”張家界國旅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條線路很受歡迎，特別是年輕人，對阿凡達懸浮山很向往，而來到張家界的人基本都會提到阿凡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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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即將發表于天津報業集團的《每日新報》）